他是物理系60歲以上系友的共同話題,在台灣還是學術沙漠的時候,他來台努力灌溉、辛勤教學。他曾追隨當代量子力學大師海森堡從事研究,因為厭惡納粹的行徑,也因為對東方文化的喜愛,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又到了台灣,這一待就是五十年,直到他終老為止,他是在台奉獻一生的克洛爾教授!
1906年出生於德國的克洛爾教授,在布列斯勞(Breslau)接受大學教育,並在24歲時獲得物理博士學位,隨後在萊比錫追隨海森堡,所聞所見都是當代最新的學術創見,二次大戰期間,納粹在德國盛行,克洛爾對納粹的暴行頗有微詞,再加上對東方文化的喜愛,在可能遭受責難之際,他接受了學校的安排,與當時日本東京帝國大學(今日東京大學)的物理學家,也是後來的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朝永振一郎(1906-1979)進行交換訪問,於1937年來到東京,在東京受到日本帝國大學非日本籍不得擔任教授的限制,而轉往北海道札幌的北海道大學擔任五年的講師。1941年他接受任命轉到當時的台北帝國大學預科教授學生德文。
1945年台灣光復,帝大改制為台灣大學,成立物理系後,克洛爾轉任為物理系副教授,從事教學研究工作,1950年他獨自完成了固體比熱方面的理論研究,這篇文章後來刊登在1952年日本京都出版社的《理論物理發展》(Progress of Theoretical Physics)期刊上,這也是台大物理系的教授在國際科學期刊上發表的第一篇文章。在1950-60年代,除了研究工作外,克洛爾教授可以說一手獨撐大多數物理系高年級的理論物理課程,包括了量子力學、相對論、統計力學、物理數學、電力學和理論物理等。相較於德國的環境,台灣當時的物資缺乏,學術也尚未起步,許多教師紛紛離去,他卻堅守在系上。
1957年東海大學成立物理系後,他應邀前去講課,1960年起,受到國家長期發展科學委員會的支持,克洛爾教授又開始帶領學生從事研究工作,他勤勉為學的精神無形中影響了系內的學生、助教和同事。1976年退休後,又到台北醫學院擔任德語兼任教授,後來還在中國文化學院(今中國文化大學)任教。他的學生當中後來很多人當了醫生或是教授,至今物理系60歲以上的系友沒有人不被他教過。
在學術上他是嚴肅、不苟言笑的;在生活上,他卻是一個極為幽默又富於關懷的人:在老外俱樂部裡,他算排名第一;生日或節慶時,他會高興地飲酒,流利的日文讓人忘了他是個德國阿多仔;幫他打掃家裡的歐巴桑生病了,他帶她去看病,甚至將她的家人都接來一起住;他也收了一大堆不要錢的家教學生,這些學生跟他學德文、英文,甚至於是日文。
退休後他的生活漸入困境,曾經受教於他的學生紛紛相助,當醫生的免費為他看病拿藥或是送錢給他、當教授的買生魚片請人送去給他、鄰居三不五時來補給生活用品、家教學生把他當作「阿公」看待…,後來系上還募集『克洛爾教授基金』,用來改善他的生活與醫療費用,1992年初,克洛爾教授因肺氣腫入院,同年2月28日病逝於台大醫院,享年87歲。克洛爾教授雖有紅粉知己但終生未婚,以他在德國所受之教育知識造就台灣的物理人才,台大物理系能有今天傲人成果,他有一定的貢獻。
今年適逢克洛爾教授百年冥誕,物理系將於今年11月在圖書館一樓多功能室為他舉辦文物追思會,預定展出內容為其手稿、生平紀事、生活故事點滴等,不僅希望能夠吸引跟他有往來的人士前來參觀,更希望社會大眾能夠認識這位默默耕耘的學者,雖他有顯赫的學歷、家世卻不張揚,不汲於追求功名,即使生活困頓也不追求金錢,在價值觀混淆的今日,看看先人過往的一生,能夠讓人能見識到一個徹底奉行師道的榜樣,在那溫情的年代裡,看人與人之間如何付出,卻又不求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