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如負重擔行遠路、莫躁急」,這是日本德川幕府的開創人德川家康遺訓中的一句話。遠路有平坦者亦有凹凸不平而險惡者。回顧我的大學生活則屬於後者,為凹凸不平的路程。
懷著未來成為日本職業軍人(將軍)的夢想,我於十五歲那年春天赴日,入學於陸軍幼年學校。不過,歷經東京大空襲、大戰結束、食物匱乏等磨練,終於又退回臺灣,那已是戰後兩年的事了。那時臺灣學制已完全改變,我雖曾畢業於舊制中學,但只被認定高級中學第一學年肄業的資格,遑論大學入學考的資格。正在左右兩難徬徨之際,幸而台南市省立第二中學復校,我通過了高二插班考試,最後終於修得高級中學畢業的資格。
當年教育部舉辦「國內著名大學的升學」考試,我踴躍應考而很幸運地被錄取,就讀上海國立同濟大學的醫學院。然而時運不濟,適逢國共內戰正酣,乃被教育部強制遣返臺灣,分派至國立臺灣大學「寄讀」。所謂寄讀即由於戰亂,學校遭封閉的學生由教育部安頓到較安全的後方大學選課,俟復校時所修得學分被承認的措施而言。只是,鑒於國軍的敗退,斷絕了同濟大學的復校美夢;我只好努力參加轉學考試以取得臺大學籍之一途。
本來應可順理成章地學業生涯,我被捲入有名的搜捕師院、臺大學生的「四六事件」,真如俗稱「好事多磨」,我遭當時的保安司令部拘留了十天,才脫離嫌疑而無事釋放。不過卻面臨功課延誤的壓力,惟恐通過不了轉學考試,只有日夜匪懈用功。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結果獲得臺大的入學許可。
當時新任校長傅斯年博士,正致力於學校的興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將原來醫科的修業年限由六年制改成七年制一案。影響所及,剛獲得轉學許可的數位轉學生,被學校當局編入七年制的第一屆學生,因此只好面臨大學生活的再出發了。如此這般,我們比同班同學年長兩歲,乃被尊重為老大,其後的五年均擔任班代表了。七年制的醫科為把原先的醫學教育從根本改組,最初兩年稱為醫預科,隸屬于理學院。因立場非常微妙,在理學院得到如繼子般待遇,學科毫無新鮮感,彷彿複習高級中學課程一般,我們戲稱為高四、高五。這兩年可說是在人生中最大的浪費。
轉入醫學院本科後,功課負擔倍增,無論如何用功總覺得時間不夠。如此用功修完六年,最後第七年的一年為非一般上課而是擔任見習醫生,就在大學醫院裏湊熱鬧。雖然未具有醫生資格的小伙子披上白衣裳,在醫院內大搖大擺的模樣,成為醫師及病患們取笑的對象。但是回首吟味一年的見習醫師生活,在整個醫師生涯中最具有價值的一年吧。離開大學後如下棋布局般,依例服役預備軍官,退役後再回到大學醫院,選擇專科磨練醫術一段時間終於成為可獨當一面的醫師,服務社會人群了。
畢業後數年,在台南市也發起成立「臺大校友會」,我也受邀參加。當初所謂「校友會」仍雜亂無章,會員寥寥可數。可能大家因職務關係在此地長久定居不易,招募會員令人相當煩惱。幸好以法學院與醫學院的畢業生為主軸,雖然會員仍少也發揮些作用,總算鞏固了「校友會」的基礎。由於法學院與醫學院的校友佔居大半,自然會長也就由此兩學院校友中選出了。甚至,大家建立了會長由法學院與醫學院校友輪流擔任的共識。
我當時出任台南市醫師公會理事長時,下一屆的會長選舉承蒙理監事的協助下,擔任校友會會長。最初的工作目標是如何邀集更多會員。經大家研商結果,首先編造會員名冊。法學院校友拜託地方法院及律師公會,醫學院校友請醫師公會、牙醫公會、藥師公會、護理公會、醫檢師公會等提供名單。其他學院畢業生則依賴本市大企業團體及各機關調查提供。法醫兩學院校友名單勉強達到所定目標,其他學院校友名單則未能得到如期效果。總而言之,校友名冊的「初版」總算完成,不過可能仍有三分之一校友名單遺漏吧。今後希望加強橫向聯繫,邁向完整的名冊而努力。
校友會尚有一大難題就是經費的匱乏。雖然增加會員可多募些經費,但無論如何努力就是不易招募會員,徒呼奈何!究其原因可能過去校友會替會員服務太少有關吧。結果侷限於理監事有限的捐款而無法施展業務。尚待各位提供良策,真是應了「心有餘而力不足」格言,這就是我們的處境。尚祈大家不吝指導與協助,就此擱筆。(譯者為農工系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