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1982年進入臺大醫學系,1989年畢業後在臺大醫院服務迄今,1995年起擔任主治醫師,1998年取得臨床醫學所博士,2006年升任醫學系教授。2007-2016年兼任健康管理中心主任,這段期間曾為雙月刊策畫保健專欄。目前兼任胃腸肝膽科主任、醫學系主任及醫學院研發室主任等職。

過去十多年,我的行政工作重點主要在協助醫學教育的改革。自1992年起,臺大在醫學院黃伯超及謝博生兩位前院長細心規劃下,率先啟動基礎與臨床課程的改革,實施小班教學,強化倫理與人文教育,落實以病人為中心的臨床訓練等一系列醫學教育改革。2001年成立一般醫學科,進行學制及畢業醫師一般醫學訓練的革新。明賢有幸躬逢其盛,進入該科任教,參與規劃二階段學程、一般醫療訓練課程等,經過13年試辦,2013年起全國的醫學教育正式改制為6+2年,而臺大一般醫學科則和社會醫學科合併為醫學教育暨生醫倫理學科,明賢的任務至此告一段落,即歸建回內科。

臺大醫學院成立120年來,一直以培育良醫,服務社會、領導醫界及貢獻人類為教育目標,臺大前身總督府醫學校第2任校長高木友枝博士說「医師ニナル前ニ,人ニ成レ」,中譯為「要當醫生前要先學做人」,是歷任院長勉勵學生的座右銘。我也認為醫學接近社會科學,因為要面對的是人,不只要有科學訓練,更要有人文社會關懷,才能成為一位好的臨床醫師。

建立好的制度是剛性骨架,還需要軟性內裝,而role model不可或缺。臺大消化內科特別是肝膽出了3位院士,有很多良醫典範,如王德宏、陳定信、賴明陽、許金川、林肇堂老師等都是學生仿效的榜樣,他們以身作則帶動研究風氣,讓學生深受感染,自然會想做些不一樣。這就是火種,教育是燃起心中的火種。成為老師之後,我也常提醒學生,做研究絕不是為了學位或升等,而是想有所不同,想改變現狀,想發揮好的影響力,要有這等抱負。

我會專攻胃腸內科是受到賴明陽教授啟發,因為當時胃腸內科沒人,他要我跟著剛從NIH進修回來的林肇堂教授學習。雖然出乎我意料,不過內視鏡技術在當時很有前景,不但能做診斷檢查也能用於手術治療,能文能武,可畢其功於一役,所以我也就順服。現在回頭看,明賢深感榮幸能參與其中。這20 年來胃腸內科在知識和觀念上進步非常大,以消化性潰瘍為例,過去每10個成年人就有一個消化性潰瘍,嚴重的會出血、穿孔,要開刀才能保命,傳統認為病因是胃酸和壓力,後來發現是幽門螺旋桿菌作祟,只要去除即可痊癒。過去一日潰瘍終生潰瘍,現在病人少很多,根據1997-2006年統計已減少2/3以上,這就是研究改變現狀最好的例子。

我的博士論文是不同病理型態的胃癌基因變化和流行病學特徵,由林肇堂教授和陳建仁教授共同指導,陳教授是分子流行病學專家。癌症在胃腸科中是非常重要的問題,因為10大癌症當中有5個在消化系統,包括食道癌、胃癌、大腸癌、胰臟癌和肝癌。醫師做研究必須與臨床結合,所謂from bedside to bench,從病床邊到實驗室,而我在臨床看到最多的是胃癌病例,材料易取得,所以以胃癌為專攻,同時結合病理學和基因變化、流行病學而有創新,3年即取得博士學位。後來我注意到幽門桿菌也是造成胃癌的重要原因,所以集中研究細菌感染如何導致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到胃癌的機轉,很幸運能和藥理科陳青周教授、生化科周綠蘋教授和中研院林俊宏博士等多位傑出的基礎醫學研究者合作。

另外在臨床應用方面,則聯合了10家醫院組成胃腸和幽門桿菌臨床試驗聯盟,致力於建立治療準則和研發最新處方,已獲得顯著成果,先後發表在《刺絡針》(Lancet)和《腸胃學》(Gastroenterology)、《腸》(Gut)等腸胃科領域期刊。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在馬祖和彰化進行篩檢除菌,推廣到社區的健康成年人,尤其在馬祖12年成效卓著,胃癌減少47%,消化性潰瘍更降低超過70%,而這個臺灣經驗被世衛採用做為預防胃癌的策略,令人振奮。這就是為什麼醫生要做研究,再厲害也只能看100個病人,而透過研究可以幫助更多人。陳定信院士在腸胃科主任任內時曾說「臺大不是只訓練會看病的醫師,還要會思考能研究的醫師」,所謂「上醫醫未病」的道理即在此。

醫學系現有 20多個學科,學生將近1千人,加上授業年限長,不論在課程內容,開課數量都比其他科系複雜得多,所幸每科都有科主任,系主任只要招生、課程協調與學生事務。誠如愛爾蘭詩人葉慈(W. B. Yeats)所說:「教育不是注滿一桶水,而是點燃一把火。」(Education is not the filling of a pail, but the lighting of a fire.)教育不是單向傳授知識,何況21世紀網路發達,知識取得不難,而是要讓學生的熱情被挑旺,樂意主動學習,所以第一個態度很重要,二是要有轉化知識成為解決問題的能力。態度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決定一個人的成就,我認為這是培育21世紀人才最重要的兩個考量。

我一直是雙月刊的忠實讀者,過去在總編輯江清泉教授帶領下,刊物內容相當充實豐富,也恰當地扮演了橋樑的角色。世界知名大學都把校友視為最重要的資產,而臺大校友在各行各業是意見領袖、中堅份子,雙月刊以專欄和專題做一個平台呈現校友們寶貴的看法,很有意義。我非常認同本刊的理念,也因著自己是臺大的一分子使命感驅策,所以在江總編退休後接下這個職務。感謝歷任總編輯奠定良好基礎,未來雙月刊仍將致力於提供一個雙向交流平台,聯繫校友感情,傳遞母校動態以及表達對社會的關心與行動,成為真正屬於臺大校友的刊物。(文字整理/林秀美)

圖說
圖1:教育是點燃一把火,挑起學習熱忱,吳明賢主任以培養態度正確和具有解決問題能力的醫師為志。(攝影/彭玉婷)
圖2:今(2017)年2月,從江清泉教授(右)接下本刊總編輯,中為主秘林達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