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閱《天下雜誌》318期(2005年3月1日出刊)李雪莉大作<迷失臺大,高教悲歌>(以下簡稱李文)心中感觸良多,文中充分描繪了目前臺灣高等教育的困境,也對本校有很多期許,但是臺大是否真的已經迷失?我覺得還有商榷的餘地。
李文中提及我國每位大學生所獲得的教育經費(2002年為U.S.$ 3,873元)不但比韓國(2000年為U.S.$ 6,118元)低,也比不上馬來西亞(2000年為U.S.$ 7,924元),甚至比不上平均GDP僅為臺灣1/12的中國大陸(1999年為U.S.$ 5,798元),此均屬實,主要原因在於臺灣高等教育近年來在量方面急速擴張,學生總人數十年內增加近三倍,2004年臺灣大學生(含研究生)總人數為981,169人,李文引用教育部發布之資料,臺灣每千人中接受高等教育人數為58.35人已超過美國(每千人54.4人),比法、英、日、德等先進國家超過更多,李文中又提及大學已淪落為「工廠」,全國兩萬多位教授變成「學術長工」日以繼夜趕寫論文,投稿SCI、SSCI、EI、AHCI等國際期刊力拚業績,忽略教學。
我們必須探究為何會發生這種情況,我認為這是「國際化」所引發的必然現象,也顯示美國強勢文化在世界各地的影響力,其實SCI、SSCI、EI、AHCI只是美國一家私人公司ISI(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對學術期刊所發布之「排行榜」,目前該公司已被Thomson Scientific Co.收購。ISI成立於1960年,其總部位於美國賓州費城,有約900位Ph.D.從事世界學術文獻索引的製造與發佈,其影響力(尤其對東亞各國)不容忽視。1990年3月21日國科會邀請ISI創始人兼董事長Dr. Eugene Garfield來台並在「全國學術性期刊編輯人座談會」中報告「How ISI Selects Journals for Coverage」此為國內開始重視SCI、SSCI等期刊論文之始。
ISI所發佈之資料在目前是國際學術界普遍接受的一個標準,但我覺得並非唯一的標準。李文亦提及國內學界部分人士認為我們強調SCI、SSCI、EI的程度是否已「走火入魔」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現實面是「Survival,first」,目前在臺灣學術界不論謀職、教師升等、國科會計畫之申請等,五年內申請人在SCI、SSCI、EI所發表論文之數量與Impact factor均為主要的考量因素。
一般言之在自然科學、工程、生命科學、醫學方面大部分之學者對SCI論文作為評審主要之考量因素尚能認同,但在人文與社會科學領域方面,則對SSCI是否應列為重要指標,有時會出現較大爭議,問題在於一方面有國際化發展的壓力,另一方面因部分學者堅持本土化的觀念,研究範疇較注重地區性,故難以確立普遍客觀之評量標準。此外部分學者認為華文學術研究有其特有之文化背景與需求,我們是否應將學術命脈依附英語系列手中,亦值得深思。
大學教師日夜趕工在國際期刊發表論文對教學是否會造成影響,這是值得探討的問題,我們也都瞭解「教學相長」的道理,教師們如有豐碩的研究成果,他們會在上課時把研究的成果納入教材,讓學生們獲得新知,我想此一問題的癥結,在於教師對教學的「使命感」,據我個人所知臺大的教師,不論年齡的差異大部分都十分敬業,晚間各系所都是燈火通明,臺大有「耳順」之年的正教授,今天還是親自洗“beakers”,不假手研究生或助理,因為他自己洗過的beakers在實驗過程中才可靠,不少臺大的教師都是以校為家幾乎全年無休,目前臺大教師再評估辦法中已將獲「教學傑出獎二次」或「教學優良獎十五次」者納入教師免評估之條件,也可看出臺大對教學的重視,大家也期望臺大在教學上能有更優良的表現。
我們緬懷臺大守護神傅斯年校長時代的人文精神,傅校長能秉持學術良心與大學自主的精神,為臺大建立久遠的制度,他在報刊發表<學校不兼辦警察任務>的文章,在當時的環境下充分表現了知識份子的道德勇氣,他禮聘大師級的教授,如董作賓、方東美、臺靜農、屈萬里、沈剛伯等人,來臺大任教使學子們受益良多也奠定了臺大日後的自由學風。
我個人認為臺大現任校長陳維昭教授對臺大的重要貢獻,不是他為臺大募得了20億台幣的捐款,而是他的確守住了『學術中立』的標竿,在2000年總統大選時,某一政黨邀請陳校長出任「副手」候選人,但被陳校長婉拒;在2004年總統大選中某一政黨希望陳校長為該黨之文宣背書,亦為陳校長所婉拒,這一點作為臺大人的我深感敬佩。
李文中對臺大的期許(提昇教學品質、加強人文素養、導引社會思潮等),我也十分贊同。在校務會議中臺大教師(包括我本人)也曾表達過類似的意見,有時「現實」與「理想」可能會有落差,在「國際化」與「競爭白熱化」的今日,『傅鐘的聲響像暮鼓晨鐘般,一聲聲』(引號部分摘自李文P136)仍然在薄霧中引導著臺大人走向旭日東升的大道。